分类:乱弹琴

奇美拉斯坦

前言

以前游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中亚那一堆国家名字后面的斯坦,斯坦,其实是国家或者土地(land)的意思,就是说比如说塔吉克斯坦,意思就是塔吉克这个民族的地盘。那么奇美拉斯坦,就是奇美拉的地盘的意思啦。

一、“落地”

结束游荡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期间一直没离开几个创新烈度算是最高的地方。所做的事情也算是一直对创新甚至是标新立异是有强烈需求的事情,至少从道理上讲是这样。毕竟是做设计的,不拿点新东西出来,怎么去在跟别人争论的时候夺取眼球呢。

但周遭的环境,不管是人也好,风气也好,想法也好,不管怎么说,都和这个要求有偏差。怎么说呢,上头,还有上头的上头,或许还有上头的上头的上头看的东西其实不是新意。你可以去搞新东西,但是上头这些人似乎把搞新东西视作获得某种最终结果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这句话怎么解释呢,就是说当你去表达某个想法具有一些新意,要么可能是一种新的方法,要么可能是未来会遇到的问题的一种解法,需要一些支持来完善相关工作的时候,上头不会单纯因为这个想法具有新意而赞同,而是会反过来问,这个东西要是做成了能够达到什么样的从他们的角度能够看到的目的,而他们的角度能够看到的通常只有当下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他们的脑子里只会去做对当前这些迫切需要的东西有帮助的事情。

讲人话就是,人人嘴里都在喊“要落地”。能够落地的才是“有价值”的东西。顶头上司可能想要的是对当下这个项目的好处,上司的上司要的可能是部门运营的某种目标,再往上,可能要求的是对资本收益的责任。至于你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有新意,谁都不真正关心,还是那句,新意只是他们用来达到他们目的的手段。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人都感觉被钉在当下迫切的需要上,一点往前看的余力都没有。

二、“对标”

接着上面假想的场景。当你尝试去就这个想法能够以某种方法解决这些人的燃眉之急的时候,在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好像似乎也许把核心想法传达到了之后,对方经常会恍然大悟的说到,“哦!就是对标哪家哪家的什么什么嘛!”

此时你心里一凉,其实你的想法和那个“什么什么”不完全一样,而这不一样的地方才是你的想法的新意所在。

遗憾的是,对方对这些概念没有理解,他们认知里的世界是由现实存在的别家的具体的产品构成的,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一个具体的事物,好一点的能够事无巨细的说出这些具体事物之间的区别。他们无法,也许根本没有这种概念,尝试将这些具体的产品里蕴含的概念、方法、想法和思维抽离出来,独立成为知识和方法论,再反过来用来分析和思考。

现在市场上的”卷“,其实也是这种思维的产物,所有人都在复现之前自己看过的别家的东西,导致市场上出现的产品都是雷同的,没有差异化,自然无法拉开定价,那就只能拼价格,拼成本。

这是极大的遗憾。在这里没有看到对知识的追求,对思维的珍视。若这些互相卷的人,花上一点点精力来做点创新的投入,构建一些由对世界的理解搭建的壁垒,而不是已有事物的简单堆砌,那么这个市场或许就没那么卷了,所有人的日子也会过的更轻松一些。

没有对知识的追求意味着所有的叙事都依托于对现实利益的追求,非要说的话,思维方式是有,有的这种叫做实用主义。

三、”快速

你和上司继续讨论下去,在你的一再解释下,上司似乎明白了你的想法里的独特之处,而这些独特之处需要一些资源的投入。此时你做出一副自信的表情,用轻快的语气说到:利用什么什么方法,这个工作可以快速的完成。说的时候似有似无的对”快速“两个字做了点些许的强调。上司听完若有所思。

快速对上司的意义是他的投入是有限的,而且短时间内能看到效果。对天天被钉在现实的迫切需求上的人来说,这听上去很诱人。

可是快速和创新性的工作并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有些深刻的创新工作需要大量的工作来完成,因为改动发生在一个系统的基础的地方。但有些创新性的工作比较巧妙,很大程度上是对已有的机制的再利用。如果想要搞大新闻,追求颠覆性的创新工作,那么为什么需要快速两个字呢?这里又是不是哪里不对?

四、解释世界的需求

网络上时不时会因为某家公司号称自研的东西其实是抄的而掀起骂战。对现实迫切需求的追逐和由具体事物构建的世界观导致了当这些公司的员工需要解决某些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想到的是利用已有的经验,即之前看到过的事物,来”迅速“的完成任务。这样完成的解决方案自然摆脱不了”抄“的嫌疑。

但是其实每个个体是有内生的解释世界的需求的。这条梗流行了一段时间:”人生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很多年前的小品里的”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过去了“。这些都是朴素的对人生的解释。但有样东西似乎是缺失的,不那么朴素的对人生的解释在哪呢?实用主义泛滥的当下,对人生的解释就只是追逐现世的好处吗?这种叙事无法解释超越现世的话题,无法提供超然的安定。所有人都被钉在当下迫切的需求上,似乎这件事来源于此。

五、奇美拉斯坦

奇美拉是混杂了多种不同物种部件的东西。这片地盘上生活的似乎都是奇美拉,身体有着迫切的某种需求,但是却装上了无视这种需求的脑子。在这样的脑子的指挥下,这些奇美拉忙忙碌碌浑浑噩噩,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绕来绕去,不知所终。

从谍中谍7的细节中窥探当今世界

艺术来源于生活

不知道谁说的这句话,意思是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好像又高于生活。虽然这话在现今的网上已经被滥用了,比如什么“现实生活才高于艺术”,“生活比艺术魔幻”之类,但至少现实生活的元素被反映在艺术表达中,即在这个方向上的信息流动还是依旧存在的。机缘巧合之下路过影院,发现碟中谍7正好在热映中,反正是没事做,就进去看一眼。影片本身的情节什么的这里就不说了,网上别人肯定已经吵了很多内容了,感兴趣的去各大论坛自行发掘。这里要说的是在下意识里注意到的,由现实世界带入电影世界的弦外之音。

其一: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可能是最近在普罗大众认知中最热的高科技话题。前不久由ChatGPT横空出世带来的热潮正要退去,作为具有某种象征性意味的好莱坞主流影片,自然也选择了贴近这个火热的话题。用网上的话讲,叫做“蹭热度”。当然这么说的话,影片的死忠粉肯定要喷我,你怎么能用如此低端而又接地气的话语来描述一个光芒耀眼的高高在上的事物。这个先按下不表。

片子里的大反派是个失控的人工智能,被称作“实体”,英文原文叫做entity。算是直译了。这东西为什么是大反派呢?因为它渗透了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和各大核心网络,通过控制这些设施,向依赖于这些设施获取信息的人发送由这个人工智能虚构的,虚假的信息以控制世界上的人。为什么这个点子听上去好像有那么点说服力?说服力的重要前提来源于对现实生活的一项观察,即现在的个体的人用于认知超过自身感觉所能覆盖范围的外部世界的重要手段或者说唯一的手段是互联网络。一个人在网上看到了什么,那他可能真的就会对他所看到的信息所描述的世界深信不疑。至少在遇到与之相悖的描述之前他会如此。那么,通过操作一个个的个体所接受的信息,这样就能对真实世界的个体的行为产生影响。

这个点子好像并不新,很多时候骗子不就是通过向受害者呈现虚假信息从而影响受害者的行为的么。但是为什么这个点子这次被碟中谍7采用了呢?再回过来看一遍这个描述,向个体呈现构造的信息从而影响个体的行为,是不是有点熟悉?啊对,这不就是前不久美国大选的时候拜登一边喷俄罗斯干的事嘛,说毛子通过Facebook这类社交网络给部分美国选民呈现了虚假的信息使得这帮人去支持特朗普,似乎还因此指责特朗普通俄。打到这里想起这种事情的愚蠢程度我简直想笑,但是这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媒体构造的故事,人家的人民可能也对这个情节深信不疑。既然深信不疑了,那么谍中谍7来蹭一下这个情节,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再次,作为拥有一些炫酷科技元素支撑的间谍片,人工智能这种炫酷的新潮科技怎么可能不被纳入进来。这里又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观察,人类总体对于新技术的应用总是存在一些恐惧的。《科幻世界》上面曾经就对这个现象做过描述,以往的科幻电影里对于各种新技术,比如核技术、计算机、因特网、生物科技一开始总是以被大反派利用的角度出现的。那么对于人工智能这个新玩意,难道你指望好莱坞这帮家伙将其描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给主角以无穷帮助使其顺利完成这种不可能的任务的电子助手么,不存在的,别想了。只不过这次,由于人工智能自身是有“智能”的,可以自主,那么它就可以不被坏人利用了,自己就可以担当这个大反派的角色了(好莱坞可能还省了找人来演这个反派的钱,哈哈)。

此处不得不提的是普罗大众对现有的基于神经网络的人工智能的认知是完全脱离其本质的。神经网络其实就是一个运行在计算机里的程序,这个程序通过数值计算,模拟了动物的神经网络的部分功能,但是很多人将这么一个程序认作了与人类本身是某种同等意义上的存在,因为ChatGPT这玩意看上去好像真的能说话。而实际上,这个程序真的是连你家的猫都不如的东西,它真的没有智能,(继续采用当前的构建方法的话,此为个人意见)也永远不可能有。在这点上,碟中谍7并没有尝试纠正普罗大众的这种错误认知,而是在此基础上加以戏剧化的发挥。毕竟拍电影要赚钱嘛,拍出来的电影如果跳出来给人上课而不是讨好观众,那别人说不定就不给你钱了不是。

其二:与东方大国的竞争

在特朗普开始与东方某大国的经济争夺之前,东边一般人的普遍情绪上可能都会由于好莱坞在某电影里提到了自己的东方元素而感到一丝被认同的愉悦。比如之前在某空间站事故的电影里,最后主角是通过天宫空间站成功脱险的。在此之前,各种电影里的东方大国元素其实是可见的,在遇到某种人类强敌的时候,通常会给一个类似于中央台新闻联播的画面来表示“这事很严重”。在某种程度上这可以反映东方大国融入全球经济并得到了承认。

但是在当下的形势里,谍中谍7里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提到这个大反派”实体“入侵了各个世界上”主要“国家,注意是主要国家,的情报系统的时候,还有在提到各个政府都在尝试获得对这个实体的弱点的控制权的时候,电影里的台词没有提China,相反,电影提到的是India。在某一句台词里,可能是为了顾及全世界各个角落,表达美利坚依旧是覆盖全球的霸权的时候,甚至硬造了一个”Austri-asia”这个词来表达大洋洲和亚洲,这根本不是一个英文单词。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现实世界里,现任拜登政府正在推动的于东方大国脱钩,转而尝试用印度取代东方大国的生产能力的动作。你看,连China都不提了,反而硬造一个Austri-asia的词来仿佛表示我们其实并没有完全忽略China这个意思。这个让人看起来怎么说呢,感觉这真的是欲盖弥彰,你干脆就不要提好了啊,但为毛又要硬造概念暗暗的戳东大呢。这让人感觉和很多分析的一样,在脱钩这件事上,对面实在是举棋不定,充满纠结。

当然了,这个细节在片子的中文字幕里并没有反映出来,是我听原音听出来的,中文字幕写的依旧是澳大利亚,可能翻译者并不想节外生枝,那就这么着了吧。

其三:没有各种非生物意义上的性别

这部片子在这个LGBTQ乱飞的时代是很神奇的。里面没有各种奇怪的同性恋刻画,你们可是要知道在星球大战里面都有莫名其妙的同性恋角色的,虽然我实在想不通一个星辰大海的题材你非要塞进去几个性别认同有个毛作用。谍中谍7在这个意义上简直是一股清流,里面的异性之间的关切居然真的是发生在生物意义上的男性角色和生物意义上的女性角色之间的。走出影院回想起来简直感觉不可思议,这居然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呢?这里的猜测是,就像有人喷过的一样,美利坚喷别人干的龌龊事情可能都是自己以前干过的,所以才知道这种龌龊事情是可以被干出来的。看似不可思议的LGBTQ运动可以被认知为对面政府对民众的统治手段,通过在媒体上呈现各种一开始被认为不可思议的图像,逐步解除民众对这些现象的抵触,再将其推入主流,这样来扭转社会大众的普遍行为。

但为什么谍中谍7不提这回事了呢?从常识的角度看,以前因为普罗大众没事做,所以刻意制造一些争议性话题来让他们保持忙碌(keep them busy)就行了。但是这些毕竟不是生产性的事情,不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产品,很多人的精力被浪费了。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现在在面临与东大的竞争的情况下,不能再这么浪费民众的时间和精力了,得让他们回来进厂干活了。

这里顺便提一嘴,你猜为什么马斯克要买下推特?为什么他要限制推特上每人每天看的消息的条数?为什么扎克伯格要立刻上线一个类推特平台?首先,推特实际上就是现实世界中的”实体“,它影响了很多普罗大众的生活,让很多人的精力被消耗在了无边无际的消息提醒中,我在以前的《断线》里面提过这个观点。但是马斯克是需要人进厂帮他干活的,你们这些人天天刷手机,要么不进厂,要么进厂精神不集中干出来的尽是糙活,这火箭还发不发射了。所以他代表的是一方是更实际的实体产业一方。那扎克伯格呢,人家的网站就是可以用来操纵民众的,马斯克这么一搞不是干死人家饭碗嘛。所以推特这么一被限制,扎克伯格那边的第二推特瞬间就上线了。

你看,电影喷的”实体“影响个体行为的危害行为,是不是又是一个已经干过的事情?

其四:美利坚要回到过去

与其说美利坚想要回到过去,不如说美利坚想要回到巅峰。在面对来自强有力对手的挑战的时候,任何人应该都会想想自己过去的光辉时刻,给自己鼓劲。这是人性。

电影里因为数字线路会被入侵所以整个情报机构不得不临时切换回当年的基于模拟信号的系统工作。结合上面的假设来想想,数字技术被入侵是不是隐含着现在的高新技术被东大强力挑战?那回到模拟系统意味着什么呢?东大以前没玩过这个啊。所以这里的意思是在老的领域,美利坚还是有着丰富的积累的,在主场的话,还是信心依旧。美利坚的下意识,应该是希望找回当年沙漠风暴行动时的自信与风光。

总结

谍中谍7看似是娱乐产品,实际上是一次尝试给美国社会主旋律定调的媒体宣传。虽然主线故事跟现实世界毫无关系,但是现实世界的蛛丝马迹依旧无法避免的渗入了影片的种种细节。就像一条伪装的情报,真正想表达的都在字里行间。而这些蛛丝马迹来自在现实世界正在上演的前所未见的冲突,由此展望未来的十年到二十年,注定跟影片中的谍战情节一样,看上去静谧的水面下面,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惊涛骇浪。

死亡与凋零

——关于终结话题的简单探讨。

有人可能看到这个发布日期之后来喷,你脑子有病吗,年放着不过跑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题。我觉得吉利与否都是次要的,那只是某种文化传统给某些特定的概念加上的额外的修饰词。重要的是,现在我闲着,有时间来敲键盘。同样,很多别的人也闲着,有时间来看点无聊的东西,仅此而已。

想要讨论这个话题的因素可能是多个,一是自身的经历,多年暴露在另外的文化圈,特别是具有一些宗教气氛的文化圈内。宗教对死亡的讨论从来就是稀松平常的,并不是什么不吉利不可描述的话题。二是从自身的观察来看,身边不少人在遇到近亲故亡的事件的时候,展示出来的是一种完全不知所措,人生观遭到重大冲击,以至于陷入深度的慌乱状态。当然取决于人和人不同的个性,表现出来的样子各种各样。但不管怎样,可以看出当代很多人对于面临生命终将画上句号这个事件,是毫无准备的。

话题真空

国人对于死亡的避讳可能是由来已久。孔老儿的《论语》里面就写着“未知生,焉知死”。不管当时他写这句话的上下文和原意如何,这句话后来被解读为连活着的事情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去研究死后的事情。也被用来证明中华民族是个实用主义至上的民族。中间几千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喜欢读古文。到了这个年代,对于死亡这个终极话题的探讨也是单一化和狭隘的。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讨论是小学课本上写的关于轻如鸿毛重于泰山的句子。这个句子给人的行为模式定了框架,只有以某种方式行事的人的死,才会是重要的。而其他别的方式的人的死,都是不重要的。再往后,科学精神或者说唯物主义也发挥了一定的影响,唯物主义(至少在一般人理解中的唯物主义)不关心非物质的话题。而庆幸的是,“物质不灭”是一条科学规律,它反而能够给人的精神带来一定的宽慰。以至于《狮子王》里面的老狮子都对着小狮子说,以后国王死了,都会变回泥土。可是科学毕竟是科学,普罗大众不愿意接受越来越复杂的学科知识。经济的飞速发展让整个社会的风气越加偏向享乐主义和即刻的满足,严谨的,冗长的,没有感情波澜的科学道理无法引起普罗大众的兴趣,不能构成社会话题,也就无法形成普遍观念。

科学是无助的。而哲学呢?哲学早就被一般人贬为了无用的科目,傻子才去学。那一般意义的社会意见领袖呢?不好意思,这帮人过去这几年都忙着拿钱说话呢,根本不操心这些无用但本质的话题。话题讨论的真空带来的于是只能是“传统”的回潮。于是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陋习”重出江湖,各种各样的香火越燃越烈。

话题真空导致存在危机

这个说法我是在英文里第一次看到的,存在危机(existential crisis)。大概指人对自身存在的意义、目的、价值产生极度怀疑的状态。我相信所有人迟早都会面对存在危机,而在当下这个现状内,很多时候当存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猝不及防的。存在危机导致的怀疑又如此摄人心魄,以至于不少人都会在这些时候“产生大的想法的转变”——比如在亲近的人的故亡时。

看一下上面的话题真空为什么会导致这种现象。简而言之,话题真空导致一般大众对于生命终极话题的认知是缺失的。我们似乎永远处在一个明天会更好;现在过的日子不错需要尽情享受,而且未来会过上更好日子的期望心境中。重要的是,这种期望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快乐和享受是无边无尽的。直到有一刻,“被社会教做人”,即直到被现实发生的,某些人的提前离开提醒这样的事情其实是有尽头的——此时,一夜梦碎。我无法断言上面提到的传统的影响、小时候受到的教育的影响、科学的影响是否和这样的现实有明确的因果关系,毕竟这不是科学,无法做实验控制变量。但这些认知和现实的状态是有明显脱节的。孔老儿的话明显回避了一个现实的话题。小时候的教育过于理想主义也就无法避免的过于狭隘,对于很多普通人都是无法做到重于泰山的,于是对于所有人几乎都是贬低的效果,而这种解释是不会被接受的。科学的问题和孔老儿一样,也是在回避。现实生活中的讨论也是缺位的,并不存在。而存在的概念无法被大多数普通人用于处理身边发生的,需要即刻处理的现实事项。故而很多人在慌乱中都转向最初的救命稻草,道士作法大行其道。

Then, how?

我没有解决方案,或者说,每个人都无限期的处在为自己寻找一个解决方案的过程中。每个人最终落脚的地方都可能不同,可能的方向可以是哲学般的思考、科学研究、事业成就、某种特定的追求、当下生活。甚至可以是戏谑的,比如《银河系漫游指南》告诉我们,宇宙里有个及其先进的文明推演出来的,宇宙的终极问题的答案是:42。更甚至可以是感官刺激。但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应该对生命的终极话题有所意识,对任何时候都可能到来的,对生命终极问题的提醒有所意识。对所谓社会主流的浪潮推动的思维需要即时反思,站到其对立面,对其进行不时的审视。我相信这是每个人从头开始构建独立人格的必由之路,如果还没开始这么做,那说明一个人的人格还是依附与他人提供的概念和思维的,并不独立。而最终落脚的地方,则反映了每个个体最终所能达到的高度,虽然不同的落脚地之间并没有严格的顺序关系。

说到最后其实发现没什么好说的,那不妨用一个问题作结:

我在剩下的时间里,要为这个世界书写怎么样的属于我的故事?

断线、其二

咆哮时代

有时我觉得这是个人人都在敞开喉咙,声嘶力竭的向周围所能感受的到的所有个体拼命表达的时代。所有人都自我感觉及其良好,认为自己的无论什么主张都应该得到认同。如果遇到不认同,那就加大音量,不择手段,一定要别人认同为止。不管说什么话题,自己一定要成为说最后那句话的人,无论结论本身是什么。

大家都在咆哮,所以感觉这是个咆哮的时代,咆哮时代。

回想起来在2012的时候我写过这么一篇博文:《断线》。里面从我自身的体会出发,谈了一些对于高速宽带互联网普及之后的现象,和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一些情况作了一些预想。

当时我写道:

结果的结果

个体:思维能力的丧失、对“自来食”的依赖、“心理在线”带来的焦虑和烦躁等等等等。

社会:创造性的丧失、对已有解决方案的依赖、懒惰思想的泛滥、整体素质的下降等等等等。

现在看来,这些现象或多或少都已经变成现实。有些在新技术推动下出现的新的内容呈现方式上,甚至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总的来看,短视频的出现对群体性思维方式的塑造的冲击性是巨大的,而微博和Twitter这类短文字博客平台对世界的影响有了新的发展。

快手、抖音

快手和抖音的出现在我的角度看来是悄无声息的,虽然两者后来都发展成了一股洪流。这两者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在手机屏幕上,不间断的展示几秒钟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并让手机用户完成一定的反馈,比如点个赞什么的。

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是及其无聊的。几秒钟、几十秒的时间能清楚的表达什么吗?能够完成什么样的阐述吗?能够完整展示某个事件吗?全都不能。或者换句话说,稍微需要一点思考的内容,全都不能。这在我看来是比最开始的Youtube都不如的垃圾内容。Youtube上多数的由个人创作者完成的内容,在我看来,在深度上都是不足的。个人的能力和资源毕竟是有限的。更何况个人作品很多情况下都带着及其浓厚的个体视角,要通过这样的内容达到对完整世界的中立的认知,需要付出的精力是可想而知的。

而短视频更加无聊。在短视频里,作者甚至连完整的观点表达都做不到。在《断线》里,我将Twitter称作“电子废纸篓”,现在我觉得将短视频平台称作“电子废胶卷篓”也是无比恰当的。为什么呢?在几秒到几十秒的时间里,作者如何才能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既然任何需要思维参与的话题都不可能提出来,那么不多的选项可能就只剩下日常生活中那些随时可见的俗套内容,或者经过加工的刺激性内容了。这些东西不需要动脑就能理解。前者比如展示一个人的表情变化,或者展示一个人骂人,说俏皮话。或者摔跤、现丑。后者比如无数的配上蹦迪音乐的无聊片段,或者配上那段已经被很多人听到厌烦的嘶笑音效的无聊片段。而作为观众,在一次又一次的观看这种低劣的内容之后,能收获什么吗?能知道什么新的信息吗?能明白什么新的观点吗?能产生什么思考吗?全都不能。在被连续几个小时高强度的灌注这些无聊内容之后,用户估计除了感慨”我这几个小时好像啥也没干“之外,毫无收获。

A Means to An End

这类东西的出现其背后的原因估计都不是为了为大家带来什么好处,更多的在于创始人某种个人实现的目的。快手的创始人宣称自己是为了”直白的展示世界“。抖音的创始人被新闻文章写作能够洞察人心的某种隐藏的欲望的非凡角色,而抖音的“成功”被称作满足了这种欲望之后的结果。当然,如果再接下去问,为啥此人想要满足别人人心的隐藏欲望呢?那答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结合当下整个社会的整体趋势,那么一种可能的猜测是,很简单,唯赚钱耳。

换句话说,这类东西本身只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挣钱)的一种手段。而现在对这些东西的吹捧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它们现在看来实现的很不错(挣了很多钱)。既然目的是逐利,那么逐到了利的东西自然就是好东西。

可是,手机用户的目的却不是为了逐利。很多时候手机用户可能并没有抱着什么目的。他们安装某个应用可能仅仅是由于自己看到了某个广告宣传,或者被手机应用渠道推送,或者预装。而他们点开这些应用的目的可能只是仅仅为了好奇,虽然之后他们会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被这些应用占据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人的时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资源,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些人将自己最稀缺的资源以一种及其廉价的方式卖给了这些应用厂商——无怪乎它们能够达到逐利的目的。

自我赋权的时代

或者说,自我膨胀的时代。这个短语是我对“the age of entitlement”的翻译,之前我在一条美国超市里两个人由于排队插队的事情打起来的新闻下面看到了这个评价。仔细想来,现在的人们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确实是一副,老子就这样,老子偏要这样,老子有权力这样的样子。在特定的上下文里网民们称这种做法是“键盘侠”,说的其实就是这回事。而当人们将网上的做法不自觉的代入现实生活中之后,出现的就是“由于自我极度膨胀导致作出蠢事”这类的事情了,比如那条由于插队而大打出手的新闻。

可是在文字互联网上,“键盘侠”们表达自我好歹需要文字。短视频的出现彻彻底底的干掉了这么一个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门槛。为什么呢?由于义务教育,现在人人认字,人人也能敲几个字。但是要敲出吸引人的文字,那需要的就不仅仅是认字了,更多的需要是思维的深度。可是短视频呢?视频发布者不需要认字,可以是文盲,它只要在视频里面做出一些出格的也好,搞笑的也好,愚蠢的也好,聪明的也好的行为,注意是行为,就能完成内容的制造。而这些内容进入传播之后,由于能够完全颠覆普通大众的“能被广泛传播的通常都是好东西”的一般印象,从而变成极大的话题,成为所谓的“爆点”。这些爆点吸引到的人的注意力称为了各方追逐的目的,资本需要这些来变现,内容发布者需要这个来满足自己的“隐藏的欲望”(包括带货),用户需要这个来消磨无聊的时间。

Win-win-win,大家都得到了满足,大家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无论如何应该得到满足,在持续不断的满足下,大家都有权得到满足,所有的人都认为,老子天下第一。

推特治国

过去四年中最大的乐子之一可能就是看这个前所未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先生,所完成的各项表演了。从竞选时号称修墙到真的修墙(不多的完成了一些竞选承诺的总统),到说退出哪个组织就退出哪个组织,到给各盟友施加从未听说过的压力(NATO费用之类),再到最后华盛顿的“盛况”和两次被弹劾。无聊的国际政治新闻从未如此精彩。

而这位老兄的一个习惯也常常被人津津乐道,就是所谓推特治国。他常常在Twitter上直接对民众喊话,传播一些并没有实际证据支持的,虚假的消息。这些消息更像是观点、态度而非事实。最后Twitter和Facebook不得不对他的账户加以限制。这件事被一些研究国际政治学的者评论为“自由主义的反噬”,认为是美国向他国输出自由主义,意图干涉别国政治的方法玩脱了,被搞到了自己身上。并把该现象与微博上正在出现的粉圈现象作了并列,认为两者是有共通性的。

这里不谈政治而问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Twitter和新浪微博?

其实这和这两者作为“电子废纸篓“的本质是分不开的。两者都只能传播及其短的消息,这些消息和短视频一样毫无营养,完全就是浪费电力。但是由于这些消息很短,一般人不需要什么门槛就能完全接收,消化。并且在持续不断的消息流中,人下意识的根本不会去反思和回想,思维永远挂在”我是不是漏掉了最新的消息“这个担心上。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说人们会变的焦虑。没有反思而被动接收了这些信息,那么结果就是自己被洗脑,莫名其妙的加入粉圈,不管是特朗普的,还是什么蔡某某,肖某某的。这样的民众失去了批判思维,从而失去了创造性,外在的现象就是整体素质的下降,无外乎大家都在号称”美国正在衰退“。回头看这些粉丝,也是在衰退。

未来?

到了这里,我们不禁要问,未来会如何?

未来可能是继续分化的未来。通常来说人掉入了一个”简单“的坑之后很难爬出来,或者说,这是某种成瘾。这些人脑子掉入了由简短信息导致的多巴胺分泌的兴奋的坑之后,会继续陷在里面,无法自拔。别的有目的的人也不需要这些人抽身出来,因为流量才意味着财富,控制才意味着权力,可以预测的行为才意味着稳定。

我时不时会想到H.G.Wells在《时间机器》里面对未来世界的描述。在这部小说里面未来世界人类形成了生殖隔离的两个种族。一种高高在上,高贵飘渺,精巧纯粹。另一种生活在地底,低贱低俗,粗糙杂乱。

我们大概已经回不去33.6K的时代了,但我还是希望《时间机器》里面的预言是错误的。

出国是什么

很多人只是将出国当成用来摆脱日常生活中的不如意的逃避途径而已。而对于哪天真的出国了之后的状况一无所知。

当这些人跨出国境线的那一刻,过往的价值观,自己自豪的,憎恨的,喜爱的,讨厌的,怀念的,遗忘的,兴奋的,平淡的东西全都失去了意义,因为这些东西外国人根本不懂。甚至无聊一词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外面没有有意思的,也就没有了与之相对的无聊的。同时,旁人的“他出国了”的赞叹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即将去往的地方的人根本不知道你为踏出国门而作的付出。你在到达之后甚至都无法向其他人炫耀你的付出,因为外国人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付出这么多仅仅为了离开一个属于自己的环境。所有的这些全都化作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一缕思绪,永远挂在心灵的那一端。

很多人短时间内还意识不到这点思绪。因为跨出国门的兴奋感,去到一个未知的而且在过去的观点看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的成就感,此时占满了心灵。而到了目的地之后,这份兴奋的感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的兴奋,和短期旅游时感受到的兴奋是及其类似的。大概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扑面而来的各种现实的障碍开始让人应接不暇。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每一刻的神经都是紧绷的。食物,语言,住所,当地政府的各种手续,日常所需的各类用品,还有相伴的学业或者事业。他们开始意识到处理全部这些事情都需要理智的参与,而不像在之前一样,处理这些事项近乎于本能。更难的地方在于,由于自己外来者的身份,所有事项的处理都需要小心翼翼,免得触犯了任何当地的规矩而被扫地出门。所有的人都需要放下过往的无所畏惧,变得谨小慎微。

而人多少都是会反思的,当某一天他们开始反思自己的现状,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所有这些现实的不便。当他们下意识里再与自己以往的状态开始对比的时候,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心灵上的愁绪,才意识到自己无处述说的感受。两样加在一起便是双份的折磨。故而很多人因此失眠,失去胃口,心理上出现问题。甚至精神出错。部分人此刻选择打道回府,大部分人由于种种原因,选择继续留下来。

在此之后,有的人选择用物欲麻痹自己,比如疯狂购物,用获得新商品的兴奋来暂时逃避。有的人选择对过去的东西比如国家和社会风气加以诋毁,用来自我暗示“那并不值得怀念”,以此强迫自己接受并不如意的现实。也有的人选择压抑自己的情感,让自己免受那份思绪的折磨。相对的,也有很多的人选择完全释放自己的情感,于是带来网上流传的各种乱糟糟的留学生的故事。很多年轻人强迫自己进入另一段几乎无可推卸的关系即家庭,用近在咫尺的责任来冲淡悬挂在心灵深处的永恒的愁绪。还有的人选择将心灵和外界隔绝开来,埋头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这类人不排除会出个某领域的大师什么的。也有的人开始寻求归属感,所以强迫自己变得像当地人,开始模仿当地人的一举一动,模仿当地人的价值观判断,甚至模仿当地人对自己的过往加以否定。可是仔细看来,这些模仿都像是蹩脚演员的表演,充满了生疏感。要是再仔细体会下,这些演员似乎都是变成人的形态跳舞的人鱼公主,每一脚都踩在刀尖上,痛在心底深处。

再往后,就是无尽的麻痹和平淡了。踏出国门时立下的豪言壮志,设立的目标,渴望的东西,所有能激励自己的东西都在心灵的那一端高悬着无法取回。因为取回这些意味着取回旧时的思维,而取回旧时的思维意味着与当下的冲突,与现实的格格不入,意味着回到当时那种冲突的状态。而这些带来痛苦的东西都被一并封存了,也不想取回来了。

于是此时的他们,开始变得无法看懂国内同胞的行动,无法理解他们的动机。不过现在网络的发达或多或少缓解了一点这样的隔阂。与此同时他们也无法完全理解和认同所在地的本地人的行为和动机。真正的海外华人此时诞生了,即处于文化夹缝中,永远没有心灵栖身之地的一群人。他们表面的镇定,是长期的理智使然,而非人在自然状态下的安稳。他们停留在海外的决定,由他们而言多是由于形势所迫,而非自愿选择的最佳结果。

试问,是否出国,你想好了吗?

你想要什么?

今天买晚饭的时候,背后有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也在排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的似乎是姐姐,男的是弟弟。男孩很快就决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女孩好似有些犹豫。此时只听男孩说了一句“Just say what you want!”(把你想要的东西说出来就是了!)坚决的口气让人觉得似乎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也觉得要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城里的人们似乎都这样,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想要什么挂在心上。生活上要享受要优越,工资要越来越高,吃的要越来越好吃等等等等。思维发散一点的还会想要越来越好的异性,越来越大的权力。总之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山望着那山高。

可是生活无法提供给所有的人他所有想要的东西。而习惯了想要的东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生活方式之后,人总会遇上一样东西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时候,所谓“瓶颈期”。所有的人都卯着一股劲跟这玩意儿对立下去。有的过去了,拿到了那样梦寐以求的东西,被称作成功人士,可接下来面对的是更大的瓶颈。有的堵着暂时移动不了,这叫在寻求突破,需要的是耐性,于此相伴的是无数的“成功秘笈”。还有的人看着前面两者,自己不做大动作,就打算别人过去的时候顺便捎上自己,所谓得力助手。还有的人前三者都不是,远远看着,心里却有想要加入的无限悸动。

面对“你想要什么”,多数人的反应如上。可是如果我们把事情往前想一点,整件事情就可以变得很简单:我一定要想要什么么?

一个人首先要想要东西,才能谈论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抛弃时时刻刻都在念叨“要什么要什么”的心思,就没有接下来的这么多麻烦事了。我的答案其实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可惜在这个强调经济,也就是强调快速消耗的年代,一般的人想不到这点。也就只能随大流了。

浮躁

人们总是说城市浮躁,虚伪,光怪陆离,不安心,可对于一个从来没来过城市,没经历过城市的人来说,这样的词汇总是显得有点抽象,难以体验。那么城市的浮躁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很简单,过量的基于感官的信息充斥着视听,让人始终处于一种亢奋而又莫名的状态而已。

现代的城市的主旋律是商业,而商业的开展离不开广告。而为了多卖出哪怕一件商品,广告的使用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每一寸可以画画写字的地方都被用来画上了广告。广告越大越好,越能扯动眼球越好。而且其中的信息越能戳中要害越好。一个人在城里出门去,所见到的多数信息恐怕都是广告。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广告无非是一些信息而已,不关心的抛掉即可。问题在于现在的广告并不仅仅述求于人的理性认知过程。为了所谓争取顾客,不少广告动用了能够调动情感的手段。比如大块的色块,比如煽情的字句,还比如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画面对比度高)的图片等等等等。以期望在被顾客对比的时候打破理性的比较过程,造成冲动消费。

那不冲动不就行了?面对单一的这番挑动,也许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可是问题在于,在城市里,这样的挑动数量多而且出现屏率快,让人应接不暇。就像看网页一样,前面一篇文章还在让人开怀大笑,后面一篇就接着让人拍案怒骂了。前面的广告给人带来的冲动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后面的覆盖了。所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自然不得安宁了。

果粉和果黑

曾经据说世界上只有两种mp3播放器,一种是ipod,另外一种是其他。现在也据说世界上只有两种手机,一种是iPhone,另外一种是其他。这两种 i 打头的东西都来自这家固执的在这个”Made in China”的时代,依旧在它所有产品上标着“Designed in California, Assembled in China”(加州设计,中国组装)的名叫苹果的公司。而这家以水果为名字的,稍微带着点傲慢和不屑的公司却拥有据说是世界上最忠实的拥护者。他们被称作果粉,他们手中的产品胜过一切其他类似的,不那么类似的和不类似的产品。所有当前最新的表褒扬的词在他们眼里似乎都可以顺理成章的用到他们手中那个在显眼位置标着一个缺了一口的苹果的东西上。而这家公司同时有着应该是世界上最不遗余力的诋毁者。这群人叫果黑。他们反讽,他们揭露,他们比较,他们痛骂。他们也调侃,嬉笑,鄙夷和无视。他们用一切可以用的表达方式,文字,视频,图片和声音,来表达自己对不光是对这家公司,对它的产品,同时也对果粉,对似乎一切对苹果这个话题表示褒扬的人的反对。两者间的对立甚至能让人看到宗教战争或者意识形态争论的影子。这是为什么?

答案是,它就是不同的观点和哲学间的对立。

高科技公司的产品,通常让人联想到的是扎实的作风,沉稳的行事,明确的路线以及让人应接不暇的新名词。浏览他们的产品页面,扑面而来的是产品参数,技术特征。其实质是对事物的精准表述。“我们的产品如此如此”是他们要传达的共同信息。而至于“你该如何做”,留给的是顾客本身。这种作风让人联想起科学的态度。科学只对事物做描述而并无太多“所以我们应该如此行动”的内容。换句话说,它只关心“事情是什么”而不关心“人应该做什么”。因为科学相信,当一切都清晰之后,人会自然而然的作出判断。回到产品上来,科技公司传达的消息是“我们的产品如此如此,你应该知道它是否适合于你的需求”。随之而来的导购者将这个产品如何描述的更加清晰,让顾客更加明白产品是怎么样,自身需求又是什么样,中间有无匹配,匹配多少。这是一种理性的态度。

再来看苹果。和科学的,理性的态度相反,苹果的作风是彻彻底底地在感性上做文章。打开Macbook的宣传网页,各种广告宣传语让人应接不暇。很多形容词都处在极端,极尽挑动人类神经之能事。“全新”、“更多”、“无以伦比”、“超快”、“超灵活”、“超清晰”、“高达”、“快达”、“惊人的”——这些是从现在这个Macbook网页上摘录下来的表示程度的副词。同一个页面上还有各种从技术进步角度看不可思议的数据。“它比上一代产品快达 60%”、“速度比 FireWire 800 快达 12 倍”、“快达 10 倍”。且不论这些程度副词和数据的可信度,在这样的类似电视购物的宣传语的狂轰滥炸下,普通人早就癫狂了。

有人说苹果的市场营销做的很好,是经典范例。无可厚非。可是市场营销本身就是利用人类在不同激励下作出不同反应的本能来驱使人作出购买行为的一门学问。换句话说,营销关心的是“人为什么购物”这个问题背后的原因,然后将这个原因最大化,使得最多的人作出最多的购物行为。在这个过程中,片面的呈现事实,利用信息不对称,或者调动情感因素来制造购买行为是常用手段。前两者通俗的说法是忽悠,而第三者叫做玩弄。

来看苹果。和其他科技公司不同,苹果的产品页面简单明了。其特点是字号大,图片大,语言简短(不一定精简)。和乔布斯的产品发布会上所使用的幻灯片一样,通常在一个视野里只表达一条消息。这是典型的西方营销手段:用简单的方法表达一个观点。而大号的事物又使得人类特别容易注意到它,而且大号的事物又特别能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刺激。前者比如大号的宣传画;后者比如相同的影片,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看和在家里的电脑屏幕上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在这种简单,短促的犹如流行乐里的鼓点或者电吉他的刺激下,人的情感因素通常会占据主导,进而对页面上表达的消息产生强烈的认同感。进而在其鼓动下作出购买行为。并将宣传资料告诉自己而自己在下意识里认同的观点作为自己的观点加以传播,此刻,果粉诞生了。

再来看乔布斯的产品发布会。就视觉而言,发布会上的东西都极尽简洁之能事。纯色的背景,宽阔而无杂物的讲台。平面设计原理里有一条是关于留白的。在一张白纸中间放一个物品比在一张布满杂乱笔迹的纸中间放一个物品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这点或许信息论可以解释,无噪音的背景里所包含的信息比噪音中包含的信息要更容易分辨。而在这样的手法下,一个又一个简短但模糊却充满鼓动性的消息被传播出来:“前所未有的”,“改变世界的”,“跟前代比如何如何好得多的”——一场表示极端的形容词的风暴。观众被调动起来的对极端的渴望直接造就了饥饿销售里的饥饿二字。接下里的故事就耳熟能详了:首发日的彻夜排队,黄牛党,等等一切由苹果产品销售带来的疯狂的现象。

最后来看苹果的产品。在最大化购买行为这一目的的驱使下,苹果给它的产品寻找了最快速最直接的诉求点:感官。苹果产品的外观都可以称作惊艳。当然惊艳这个词依旧表达的是感觉,其背后的实质是简洁统一而且单一的设计元素。套用上面的理论,在没有杂音的环境下发出的声音更能被听众接收。所以产品的设计越简单,设计元素越少越好。论设计,在这点上thinkpad是另外一个例子,通体的黑色,持久不变的顶盖设计,与唯一的始终处于右下角的产品商标。苹果的产品也是如此,通体的金属色(以前是白色),整体观强的外形,以及永远在顶盖中间,会发光的,顶盖合上是倒着,打开了才立过来给别人看的商标。简单的设计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给人造成强烈的印象,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省了时间,就比其他人赢了一大截。

苹果产品诉求点是感官的另外一个例子是软件中的动画。采用动画实现过渡效果在很多系统里都可以见到,在windows 98的年代菜单就可以以滑动的方式打开了。诺基亚那些黑白屏的手机里有时在菜单切换时也会见到动画的影子。而苹果将其大规模应用到自己的系统中,而给尝试的用户带来另外一种感官上的愉悦,进而掏钱。

当然这两者只是例子,并不是说采用了简洁的设计风格和统一的设计风格就一定会有成功的产品。举这两个例子的原因在于说明苹果产品调动感官来实现诱导顾客购买的实质。

而果粉,则是不太了解这些形容词背后的真实含义,任随自己的感官被各种因素调动,遇上质疑和思考就直觉般的引用之前看过的所有来自苹果的宣传资料上的词汇的不明就里的用户。果粉被果黑猛烈攻击的原因,恰恰在于其不明就里还偏偏不知道自己不明就里。果粉的言论通常带有断言性质。“我这个是好的,你们那个不好”,“这个速度快”,“苹果产品适合于制图”,“苹果产品人性化”,“用户体验优秀”等等等等,这些带有断言性质的言论本身显得偏颇,通常又得不到具体证据的支撑,或者得不到具有像断言本身一样绝对性的证据的支撑。果粉本身也无法找出这些支撑因为他们口中的这些话语多数是从苹果或者其宣传资料上照搬过来的,他们只是照本宣科。而照本宣科,是另外一样让果粉显得无知而且傲慢的行为。

和果粉不同,果黑热衷于指出苹果使用的那些极端的形容词背后的真实情况。苹果或果粉如果说它的产品快,那么果黑会问,有多快?苹果或果粉如果说它的产品好,那么果黑会问,有多好?到底哪儿好?在这一切之后,果黑会再自问:我用的上么?和通常的科技公司态度一样,果黑是理性的。果黑购买产品是因为产品能够满足某项需求,如果果黑购买了苹果产品,那么也是因为他有意识的认定了他需要满足他的审美需求或者其他功能需求。而苹果和果粉的充满激情的鼓噪在这种态度面前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这部分人是商业宣传里“永远不能改变”的那类。而非死忠那类,不需要争取。亦非人云亦云,其支持可以被争取的那类。

而性情的果粉和理性的果黑碰到一起的时候,论坛上常见的以苹果为话题的长篇吵架贴就不足为怪了。

断线

又一篇关于网络和信息时代的思考。

从33.6K到永远在线

还记得我买第一个调制解调器(Modem)的时候,56K的“大猫”刚刚成为主流,33.6K的小猫逐渐开始淡出人们的视线,ISDN用它单线64K,双线128K的速度以及高昂的费用刚刚成为所有人垂涎的对象,ADSL还在地平线的远方象征着美好的未来景象。“开机即在线”?那只是个传说吧?

世界的变化是那么快,当初的传说现在已经变成了多数人身边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物。现在我们不光“开机在线”,还几乎“永远在线”。不信?看见你家角落那只默默无闻的猫了么?当然现在的猫叫ADSL Modem,跟以前的猫大不一样了。还不信?看见那些开着机器通宵下载的人了么?看见买NAS,路由器上接硬盘,或者干脆用淘汰下来的机器专门下载的人了么?现在我们永远在线了,关于网络的话题变为了你的速度,我的速度,你的上传速度,我的下载速度。有人开始不满ADSL里面那个A,因为Asymmetric的意思是不对称,就是说上传下载速度是不对称的。有的人开始垂涎光纤。而所有的人都对天朝落后的网络速度捶胸顿足,对棒子国内的高速网络羡慕不已,同时也对美国国内似乎也不平衡的网络发展感到一丝由衷但似乎有点可耻的欣慰。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是永远在线了。

从“我去查一查资料”到“我去google/百度一下”

永远在线带来了不少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大概是各种各样的信息变得垂手可得了。而这其中搜索引擎的影响不能忽视。强大的搜索引擎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便利,有不懂的问题只需要把它放到搜索引擎里搜一搜就是了。但是人们现在对于搜索引擎的依赖程度可能是让人吃惊的。为什么呢这么说呢?

明白搜索引擎的原理的人都知道,搜索引擎实际上只是用用户敲入的关键字来查找具有这些词的网页的。所以很自然的,要查找关于某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是查找哪些网页提到了这个问题里的那些关键字,所谓关键字,基本上可以理解成一个问句里的主语谓语和宾语。举个例子:

“用M9怎么在XP下共享3G上网?”

那么我们可以设想,如果一篇网页提到了上面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那么它多半会包含这些词:

M9、XP、共享3G

接下来如果用这些词,或者说“关键字”来搜索,返回的网页就多半包含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

也就是说,简单的搜索,也是需要思考和摸索的。

可是实际情况呢?百度的这种提示大概很多人都见过:

奇怪的是,人们居然把完整的句子塞给搜索引擎。当然我猜百度应该能够从这些句子里提取出关键词来,同时我也相信如果真的用整个句子去匹配,是搜不出来什么结果的,因为毕竟一个意思有很多种表达方式,不一定是用户输入的时候的那种表达方法。

下一个很自然的问题就是:他们怎么想的?

很显然这些用户并不知道搜索引擎是如何工作的,所以他们大概没有关键字的概念。而这些用户更多的是利用自己已有的经验来对待搜索引擎这样新事物,而他们将搜索引擎映射为了哪种角色从他们对待这样事物的方式方法不难看出。这里由果及因,不一定包括所有的情况,但是至少部分用户将它当成了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任何答案的有问必答的帮手。人们通常会对自己身边懂的多的人产生依赖,那么人们对搜索引擎产生依赖就是很自然的结论了。再进一步,这个人懂的越多,周围的人对他的依赖就越大。搜索引擎知道的如此之多,那么人们对其的依赖程度就不难推测了。

结果呢?

永远在线->随时可用的搜索->依赖->更深的依赖->潜意识里一直挂着这个东西->精神上的“永远在线”

人机合一?大概不是,应该叫成瘾。

(另一方面)“黏住用户!”

永远在线的电脑给人们带来了另外一种娱乐方式:上网。作为工具出现的网络现在的娱乐气息是如此的浓。不信?知道人们在Twitter这种记录日常言论的电子废纸篓上花了多少电力么?facebook上各种Like点击又消耗了多少电能?(读到这里再跳回去重复一下前两句,将里面的两个网站换成微博和人人再来一次,然后看下一句。)网游这种赤裸裸的娱乐就不说了。多数大众论坛上重复的毫无意义的“顶”、“强”、“求助”之类的帖子又用了多少资源?而所有的网站都在讨论如何增加用户粘度,因为一个网站只有有人看,才有经济意义,才有利润,才有人肯投资。所以才有新闻网页旁边的“类似关注”,文章末尾的讨论、评论、“顶一下”、“看完文章的心情”,“同类推荐”等等等等,如果你眼睛稍微晃一下,很遗憾,你被粘住了。被粘住一会之后,两个小时过去了,而回想一下看了什么,“诶,怎么搞的?”

而这跟咖啡很类似,咖啡带来的兴奋感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可是当它的效果过去之后,刚才看了什么,做了什么往往要很费力才能记起来。特别是用咖啡来提神看书的时候,兴奋过后,刚才看了的内容往往一片空白。具体大脑怎么产生这种情况的不明白,可是无谓的兴奋似乎永远是无谓的。

当人们无聊就开始上网,几乎等同于无聊就开始喝咖啡的时候,对网络的依赖已经产生了。而结果呢?上面已经写过了。

结果的结果

个体:思维能力的丧失、对“自来食”的依赖、“心理在线”带来的焦虑和烦躁等等等等。

社会:创造性的丧失、对已有解决方案的依赖、懒惰思想的泛滥、整体素质的下降等等等等。

而这些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些。

那到底怎么用这东西?

很简单,想清楚做什么了再用。用完了眼睛不要乱扫,立刻下线。

或许我们真的需要回到拨号的年代。

断线。

梦中城

一直觉得本地人生活在梦里。

做梦的时候,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不管那是多么高兴多么悲伤,多么愉快多么可怕的事,其他的人是无法从做梦的人的脸上看出来的。因为不论怎样,睡眠中的人的表情总是那么一成不变。

本地人也如此。

平时很难察觉本地人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强烈感情。不管是高兴也好,悲伤也好,愉快也好,可怕也好。多数本地人脸上的表情总是那样,要么板着一副苦瓜脸,要么总是满脸堆笑——可是眼睛并不笑。其实也不总是这样,那些苦瓜脸们有时也会笑,可是如果仔细留意,总是会觉得他们的笑容里缺少了什么。仔细留意,发现他们的眼角并不往下弯,眼睛也不眯成一条缝。笑的时候,眼睛也跟平时一样,睁的大大的,圆圆的,仿佛生怕错过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但是我不觉得那是笑。至少不完全是。

他们也很少发怒,就算偶尔生气了,多数时候也会立刻自己让自己克制下来。怒气仿佛做恶作剧的孩子,在你发现被捉弄之前,那个捣蛋鬼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于是我看到的是一座看上去五彩缤纷、色彩绚丽的城,城里却生活着若无其事的人。

就像在做梦。

他们也很少谈论跟自己日常生活相关的事情。他们嘴里传出的总是西方某个明星或者名人的消息,或者某个西洋品牌的最新动态。一字一句总是来自海的另一边,进的比如东南亚的邻国,远的比如太平洋的彼岸。问他们昨天或者上个周末做了什么,多数人只能平淡的叙述一下。没有感情,没有感触,没有想法,没有激情。如果那是中文,多数是“我做了什么什么”的句子,如果那是英文,则“额——”这个音节会占据交谈内容的大多数。词汇量稍微丰富的,会在下一分钟将话题转到之前那些远方的东西上,让你的好奇心带给你索然无味的结果。但似乎这一切又可以理解。台湾东面的某个小岛上的原住民的某种语言只有区区200个词汇。因为那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这些就是足够描述所有现实和想象的所有的词,如果他们有任何想象的话。于是,在一个大一点的岛上,在一个生活稍微丰富但多数生活方式是外来的的地方,外来词汇的富足和本土词汇的缺乏貌似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他们大量使用着他们并不能体验的词,不能在身边的现实找到的表达方式以及,别人的语言。不停的想象,不停的停在梦中。